高墙之外,清晨的第一缕微光尚未穿透美姑县山峦间的薄雾,16岁的小斯(化名)已收拾好简单的行囊。行囊里除了几件换洗衣物,还有年迈的奶奶熬夜赶制的苦荞饼,和一颗沉甸甸、期待了太久太久的心。与两年前不同,这一次,她将独自走过长长的山路,踏上长达6个小时的旅程,去往数百公里外的邑州监狱。
高墙之内,罪犯斯某凝望玻璃窗外那永恒不变的日月交替,已经整整15个年头。每当目睹其他罪犯与亲人会面,浓烈的苦涩便悄然在舌尖弥漫开来——他远在美姑县的母亲已愈发苍老,他的妻子同样在女监服刑,16岁的女儿在缺失的亲情中独自成长,这令斯某深感无力。当思念如黑夜汹涌时,家仿佛成为一座渺茫而冰冷的孤岛,遥不可及。两年前与家人的那次短暂会面,成为他抵御无数个无边黑夜的那一点光。
终于来到了亲情会见当日,斯某早早醒来,仔仔细细地整理着早已整洁的囚服,动作里盛满了期待。当斯某推开亲情会见室房门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他几乎认不出那个怯生生却又挺拔的身影——两年前那个还略显懵懂的孩童已在时光流逝中抽穗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那双酷似自己的眉眼闪烁着坚定而明朗的光芒。“阿爸”,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呼唤瞬间击中了冰封十余载的心房,斯某眼中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从女儿腼腆的笑容中,他读到奶奶安好、家中一切安顿妥当的讯息,也敏锐地捕捉到女儿语气里过早担起生活重担的坚韧与辛酸。
“阿爸放心,奶奶一切都好……我在学校里成绩很好……老师说知识才是我们飞出山沟沟的翅膀。”这一刻,他心底高筑十余年的自责壁垒终于在一声轻柔的呼唤中开始坍塌——女儿未言一句抱怨,以坚毅生长的姿态诉说着:那些曾被阴霾笼罩的岁月裂痕中,如今正奋力钻出一束束指向未来的明亮新芽。
离别时刻,目送女儿纤弱而倔强的背影逐渐远去,斯某在心中刻下全新的、更沉重的誓言:唯有用脚踏实地的蜕变,才能丈量归途的距离;唯有以新生之姿,才能担起“父亲”这一身份。此刻,监区民警默默注视这父女相见的时刻,眼神柔和而笃定——真正的改造之力,不仅在于法律的威严与制度的坚硬,更在于亲情的唤醒与希望的深植。
这看似寻常的会面,让所有的思念与等待有了意义。服刑绝非人生的休止符,而亲情,正是那黑暗中永不熄灭的引路之光。监狱民警们相信,每一次倾注温情的努力,每一次架起的亲情桥梁,都在助力迷失的灵魂于坚冰深处寻找破晓的微光。
四川法治报全媒体记者 李季 赵文 实习生 赵语含